钢炼 - RR | MHA - 轰百
目前,不想码字,天天摸鱼(。

【钢炼|佐莎|RR】Homecoming


# 6.1 For Roy·Mustang

# 旧文搬运,反正都是虐文就一起来吧哈哈哈哈哈哈(疯了




        - 1 -


      老霍克艾的忌日在阴冷的暮秋。他的独女丽莎,虽然早就离开了这个偏僻荒凉的乡镇,在每年的这一天还是会回到这里祭拜父亲。从她20岁进入司令部那时候起,在这一天到来的一周之前,她就会早早地向自己的上司提出休假申请。

      和她这个惯例一样,每一次她都会带着一束波斯菊来到老霍克艾的墓碑前,也和她每年都会带来同一种花一样,每一次她都会在父亲的墓碑前发现另一束鲜花。那束花似乎是经历过黑夜里的严寒的摧残,叶片和花瓣都萎缩卷起,有时甚至会在冰冷的秋雨中直接零散凋敝,落入泥土和积水中。

      她的家族在这个镇子上已经没有旁支了,也没有所谓挚友的存在,霍克艾不知道这束花从何而来,但又仿佛知道。她会弯下身子,重新将那束花整理好,然后将自己带来的花束放在它身边,让它们一起安静地在深秋中归于尘土。


      她想起在她进入司令部的第一年,当她将自己的休假申请表格放在上司的办公桌上时,罗伊·马斯坦中校的眼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随后他很快地拿出钢笔,在申请上签署了自己的名字重新交给霍克艾。


      “只有一天的时间足够吗?”

      “我并不会在那儿逗留,会在当天乘车赶回来。”


      他显然是在关心着自己的副官的。他知道在那一天霍克艾将会去哪里,也知道只有一个白天的假期意味着她要乘坐夜车来回,这将会是一次让人疲惫的旅途。霍克艾当然也明白他的想法,然而她已经打定主意不在那个镇子上过夜,或是说她并不乐意在那儿过夜,尽管她家的旧宅仍在那里。

      在离开镇子时,霍克艾委托了人每隔一段时间来打扫一次那间旧屋,然而没有人气又疏于照料的住宅,终究是一点点破败下去了。20岁的霍克艾重新踏入这件旧屋时,灰尘、蛛网和细小的生物们在这里放肆地扩张领土,随着她的脚步迈过,木地板和阶梯开始不住地吱呀作响,这声音一直跟随着她来到二楼的书房门口。

      这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地方。她在这里痛苦地继承了父亲的研究,也在这里将这些交付给她所选择的最信任的人,却最终遭到背叛。然而这扇木门仿佛是有魔力一般,让她恍惚地握住了褪色的黄铜门把手。

      这间屋子的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吱呀呀的开门声和窗外冷冽洒入的阳光也不曾把它叫醒。在这里她重新变回了那个幼年的丽莎,面对着沉默寡言的父亲,和一个笑容温暖的少年。


      “你没有学习过炼金术吗?”

      “那真是可惜了——看。”


      她看到那个少年,在一盏台灯下仔细描绘着炼成阵、将自己刚刚学习到的知识带点夸耀一般展现给丽莎的,那位眼神清澈的少年。他向她说着并不被老师理解的参军的计划,向她描绘着这个国家未来的美好愿景,对她说炼金术能够改变这个国家,甚至这个世界。


      霍克艾在茫然中眨着眼,在虚幻中少年的身影逐渐消散。天色逐渐昏黄起来。她走到带着前几天的雨痕的窗口,想起五年前的一个相同的宁静傍晚,自己面对着的窗外也是这样暗淡的夕照,她在那时抚摸着心口说服了自己,褪去沉闷的丧服,将自己的后背整个暴露给一个她仰慕着的男子。

      自从那时起,马斯坦和霍克艾两个人前行的方向,都如同飞驰的野马一般不受控制了。伊修瓦尔的土地上,灼烧的火光和飞溅的砂石让她绝望地叫喊着,她带着被背叛的悲愤再次见到他,却发现马斯坦眼中的绝望和自己一样——他也是一个被背叛了的人。


      “您告诉我,用于造福人类的炼金术,为何会变成杀人的工具?”


      她问着让人无从回答的问题,将马斯坦和她自己一起推上了处刑台。马斯坦也心知肚明,他接受了她自我惩罚一般的要求。这世界上没有人有资格原谅他们,包括他们自己。


      老旧的木门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回忆被打断,结束在一片火光之中。霍克艾向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过头,然而并没有人在那里。她知道,在这间空屋子里回荡着的,只有他们心中挣扎着无从解放的幽灵。


        - 2 -


      “偶然呢。”

      “是啊。”


      他们在熟悉的墓碑前相遇。中央市开春时节温和的下午,人们身上都蒙上了一层宁静的倦意。霍克艾远远地看到墓碑前的人影时,才意识到自己恰巧和马斯坦申请了同一天的假期,不过这一次她的申请表并不是交给他的。曾经的上司身着便装,坐在刚刚泛出嫩绿的草地上,看见她走近时便抬起头来冲着她微笑。他伸展着双腿倚靠着石碑的一侧,正借着日光阅读着一本炼金术的著作。


      “您好像又瘦了一些。”

      “嗯?可能是吧——最近的工作虽然没有太多,但是也没有像原来一样可靠的部下来分担,晋升之路看上去很无望。”


      马斯坦假意自嘲着,目光一直追随着霍克艾,她牵着自己的爱犬逐渐走进,弯腰将花束放在了马斯·休斯的名字下。


      “你呢?”

      “阁下最近忙于东部的军演,空闲时间很少——东方和北方的联络工作也需要抓紧了。”


      霍克艾起身走到石碑的另一侧,学着他的样子坐下,马斯坦重新将目光回到手中的书页上。午后温和的风带来周围人们的热闹声,温暖的春阳把人们都引出家门,这一片安静清秀的墓地倒是成了很多市民来休闲的地方。远处传来的风琴音乐和悠扬歌声围绕着他们,马斯坦没有再向她提问,只是安静地翻着书页。霍克艾便也自己休息起来,她坐在微风中闭目养神,不时用手逗弄一下疾风号,直到她的爱犬意识到面前的这两个人并没有意愿陪它一起玩,倍感无聊地睡去。


      “您时常来这里吗?”

      “墓地是个好地方——在吊唁朋友的时候,没有人会来打扰你。”马斯坦持续着阅读,“在这里,活着的人和死去的人都是安静的。”

      “您的想法真是有意思。”

      “可能是我的视角比较独特吧,不过霍克艾中尉,墓地确实是个有意思的地方:土地之下可能掩埋着一个个悲凉的故事,而土地之上却是一片祥和幸福。唯有在埋葬着英魂的土地上,市民们才能无所顾忌地幸福生活着。”

      “您是在为那些被遗忘的战士们感到哀伤和不平吗?”

      “不,倒不如说很羡慕。这片土地才是军人们应该向往的归宿。”


      马斯坦合上了书本,侧过身来将手臂搭在石碑上,面对霍克艾。她接到他的目光,便随他同时站了起来,两人重新走到石碑正前方,默默注视着上面的文字。


      “您也曾像这样吊唁过家父吗,马斯坦上校。”


      他准备离去的时候,霍克艾站在原地突然提问,这让马斯坦的脚步稍微僵了一下。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每次在我休假的前一天,您都会不见踪影。每一年墓碑前都会有一束早早放在那里的花,书房里也有整理过的痕迹。”


      她背对着他静静地陈述着事实,马斯坦不置可否。


      “……您既然从没想过要隐瞒住这些事情,往后便随我一起在当日去祭拜他吧。”


      他保持着沉默继续看着面前的小路。霍克艾以为他不会再有所反应,略带失望地准备告辞时,他却开口了。


      “等一切结束之后。”他喃喃低语。


      “休斯,这个军队,这个国家……等一切结束之后,我会的。”


      在这年的深秋他信守诺言。马斯坦和霍克艾一同从伊修瓦尔出发,辗转几次来到了她的故乡。他们仍然坐着夜车来回,霍克艾抵不住劳累,不自觉地靠在马斯坦肩头睡过去,他只是轻轻地扶住她的身体,用自己的风衣将她整个裹起来。天色开始变亮时,霍克艾在颠簸中朦胧地醒来,火车摇摇晃晃地行驶到了镇子的边缘,穿过清晨的雾气,她能一眼望到自己生长的镇子的全貌。

      列车缓缓停在站台上,马斯坦将手臂借给她,让她扶着自己走下列车踏板。这个镇子还没有苏醒过来,潮湿的石板路上并没有人走过的痕迹。他们沿着记忆,走过交错的窄小街道,穿过镇子边陲的一片小树林,路途的尽头是熟悉的墓园。


      她终于将他带回来了。

      马斯坦将两人一起准备的花束放在墓碑之前时,霍克艾这么想着。她站在他身旁,看着他仔细地拨开墓碑上的草芥和落叶,蹭去逐渐爬上石块的青苔,然后直起身来凝视着恩师的名字。


      “对于你和老师,我已经不再奢求能得到原谅了。”他这么说,“余生我只能自己忍耐着自己的罪孽,继续走下去,保护我身后的人和这个国家。”


        - 3 -


      霍克艾最终还是决定着手修缮这座老房子。马斯坦也支持着她这个想法,在联系工人和准备资金上都搭了把手。然而作为一个国家的最高领导人,他不好过问太多,于是将细节交给霍克艾和他的另一位辅佐官。虽然议会里有些人对他这个举动颇有微词,他还是毫不在意地帮助霍克艾完成了大大小小的工作。

      霍克艾的想法是让老屋保持着原来的简单质朴。她没有置办过多的家具和装饰,只是收拾了书房和卧室,摆放上了足以让两人过夜的床铺:这只是个让他们在短暂的休假时暂时落脚能够遮风避雨的地方。


      “毕竟我们再也不是能够经历一整晚夜车,赶回去时还可以再工作一整天的那个年纪了。”马斯坦向她说着玩笑话,注意到霍克艾不知几时起也和他一样生出华发。

      他自从某一次来回这个镇子以后,就开始有意地将他们两人每年秋天的休假时间延长,尽管这个举措经常让他留守在中央市的另一位辅佐官叫苦不迭。这是他们两人每年难得的假日,就算他亲密的部下就住在附近镇子上的旅馆里,随时准备为他传达中央市的信息,就算每天入夜前都要处理仿佛处理不完的公文,他也会放下心来认真享受这些时日。在这个自给自足的偏远乡镇里,人们并不知道每个暮秋之时来到这里的人是国家总统和他的属下们,他们和平常一样劳作和生活着,对他们热情地微笑着。他恍惚间觉得这应该就是故里的感觉:没有喧嚣繁芜,只有互相牵挂的人陪伴在身边。


      “会不会在想有个‘家’就好了?”

      “我很懒得去改变现状,钢。”马斯坦一边喝着茶一边悠闲地看着书,“再说,你也是早就有了家的人,但是看起来也没多么安分。”


      天气好时,他和挚友们会在院子里小聚,霍克艾为他们在山毛榉树下准备了点心和热茶。艾尔利克兄弟还和以往一样,二十多年来难得有安分守己呆在家里的时候,马斯坦回忆起来自己曾经在他们还是少年时感慨过,想要和他们聚在一起喝茶简直比登天还难,此时他看着面前两个正值壮年的男子时,这个想法依然从脑袋里冒出来。


      “那如果是为了霍克艾呢?她和你一样只有这一生,大总统阁下。”

      “她还轮不到你来为她操心。”


      不远处,霍克艾正和兄弟两人的家人在一起说着话,马斯坦从书中抬起头来,有一阵子仿佛出神一般望着那个方向。爱德华·艾尔利克知道,面前的总统阁下从来不是个诚实的人,在统领这个国家前行时,他早就习惯于隐藏起自己过于细腻的情感,让理性支配着自己完成每一步棋局。他身边亲密的人们都明了,马斯坦和霍克艾很可能就会像这样彼此陪伴着牵扯着,维持从一开始就一成不变的关系度过这一生。


      多年之后的深秋,马斯坦在那座老房子里病倒了。他倒下时,书案上还有正在批阅的文件,书籍和台灯砸向地面的巨响将正在为他煮茶的霍克艾引上二楼。内阁成员和医护人员在夜色中迅速被召集到这间老屋里,霍克艾感到自己的心脏一阵阵紧缩,她大张着眼睛看着他们在这所客厅和书房里进进出出,觉得自己无助的样子如同楼上被踩踏得吱嘎作响似乎随时要坍塌的木地板一般。

      三天来,霍克艾谢绝了几位年轻军官替她轮流值守的好意,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在病榻前守着马斯坦。直到医生最终将所有人集合至客厅里,沉默地向他们摇着头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她的身上。


      “他只想让您去陪他。”


      所有人都去大厅等待了,只留霍克艾一人端着烛台走进书房里。马斯坦躺在他的床上,似乎刚好清醒着,他听见响声,便微弱地叫了霍克艾的名字。

      霍克艾走了过去坐在他身边,答应了他一声。她将烛台放下,昏暗的光芒只照亮了房间角落,在马斯坦显得有些苍白的面庞上闪烁跳动着。她想起几十年前,那个晚上她目睹着父亲就在这间屋子里咽气,那种重新袭来的恐惧感从脚底蔓延到她全身,让她颤抖着抓住他的双手。

      马斯坦没能感受到她的恐惧,他有时醒着,有时又重新睡过去,终于在霍克艾不住地搓揉着他冰冷的双手时,他睁开眼睛。


      “霍克艾,是你吗?”

      他看清楚了她的轮廓,于是朝她努力举起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


      “我在这里。”

      “我刚刚想起来,老师在临终时一直说着,他最对不起的人是你。”微弱的声音让她凑近他的脸颊才能听清,“我也是。我一生都在偿还我欠下的罪责,然而没有来得及偿还你,丽莎。”


      她噙着泪聆听着,握住他的手指,在心中不停地祈祷着他能够再从上天那里得到多一些时间。然而他脸上歉疚的表情最终慢慢淡去了,他在一片祥和中合上双眼。

      这便是马斯坦最后一次唤她的名字。


        - 4 -


      今天是这个国家的假日。霍克艾在晨光熹微时便已清醒,慢慢地坐起来,开始自己洗漱,更衣,将头发梳整齐。吃完简单的早餐以后,她将小餐桌收拾好,拿起摆在走廊上的花束出了门。这个时候天空还未全亮,中央市的大街上凝结的露水还没有被人踩踏过的痕迹。她裹紧自己的大衣和围巾,小心地走下公寓门口的阶梯,抬起头看到远处司令部的旗帜正降到一半处。

      这是第几年了?她一边往前走去,一边默默在心里计算着。


      所谓英雄暮年,尽管霍克艾仍然维持着挺拔的脖颈和脊背,让她周围的人认为她仍然矍铄,然而她自己心里很清楚,她的腿脚和肩膀一年比一年僵硬,从她的公寓走到那片墓地花费的时间越来越长,当她站定在那个朴素庄严的墓碑之前时,她的眼睛甚至已经看不清一步之外的石碑上镌刻的名字。

      然而她还是能看到面前那一片灿烂的鲜花。这些花显然不是同一人送来的,或是精致的花束,或是单独的花朵,它们姿色各不相同,但是都在石碑前全力绽放着,覆盖着绿草地和它埋葬的灵魂。


      “这就是你向往的归宿了吧,马斯坦先生。”


      她慢慢地蹲下身子,用枯槁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石碑上的铭文。霍克艾不知道这些花是从哪儿来的,但是又仿佛知道这些花是从哪儿来的——可能是艾尔利克兄弟和他们的家人们,可能是他们曾经的下属和战友们,可能是那些真正记住马斯坦的人们,那些从心底里感谢他改变了伊修瓦尔和整个国家的人们。


      “不仅如此,您也早就拯救了我啊。”


      她亲吻着石碑上那个与她捆绑一生的令人怀念的名字,让手中的一朵波斯菊落在墓碑前那一片绚烂中。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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